【肖根】君生我未生（架空，中长篇）（第六章）
第六章
整个夏天的夜晚都有音乐声从公寓对面的房子里传来，在繁星和月光下几十个学生经常在那儿进进出出，后来Shaw才知道，那座装潢优雅的小别墅是Root某个家里有钱的同学家。这些并不重要，Shaw根本不在乎Root那群小富婆同学，令她不太舒服的是Root回家的时间变得不那么固定了，时不时的Shaw会在深更半夜出门时遇见一辆黄色甲壳虫把Root送到门口，几个年轻的男孩在里面朝Root吹着响亮的口哨。
“同学间的必要活动，Sameen。”Root这么告诉她，在发现Shaw不满意的细微小动作后她露出一种夸张的惊讶表情，“我从来没发现过你占有欲这么强——”
Shaw只会朝那张笑得嚣张的脸丢去一个冷冷的眼神，“谁他妈想占有你。”
但Shaw也会在夜晚偶尔坐在阳台上远远观望着对面的那栋豪华房子，看着一车车的柠檬水和橙汁被小货车运进去，无数的彩色电灯把黑夜照得亮如白昼，一条街的距离足以让她看清长长的自助餐桌，五花八门的盘子和酒瓶，一切都是五彩缤纷的。这恰如其分地俘获了青春期少女们的心，女孩子们都穿得金碧辉煌，披着自己最得意的披巾，连发型都那么争奇斗艳。看着她们，Shaw时常会想起Root，她不喜欢去幻想Root也在那群看起来蠢毙了的人群里，就算真是要跟那群蠢蛋争个高下，她觉得Root也会是胜利的那个。
Root把头发烫成大波浪后整个人都变得张扬了起来，走路时的步子好像都迈得更加精神了，伴随着她富有节奏的步调那棕色的卷发会起伏蓬松，似乎能就此在空气中留下些她经过的痕迹。但她不过是个十六岁多的小鬼——Shaw还是这么坚定不移地认为。
“你喜欢？”一天晚上Shaw洗浴出来后正好碰见在门口脱去高跟鞋的Root。Root身上仿佛还透着过度欢愉的气息，Shaw不愿承认自己对此的抵触。
“喜欢什么？”Root疑惑地望了她一眼。
Shaw没回答，只是从冰柜里取出一瓶威士忌倒进一个装着大冰块的玻璃杯，在沙发上坐下，脑袋轻轻转去窗户的方向用下巴点了点。Root循着她的视线望去，明白了她的意思。
“不喜欢，但是挺享受的。”Root把包裹在她蓝色长裙外的纱巾取下丢在了沙发上，“而且我想要一件他们家的特殊物品。”
她笑了笑，在Shaw的身边坐下，“这个年纪的青少年们的激素过于发达，我是说他们生长的部位大多是发达的四肢，以至于头脑有些简单。”
说得像你不是他们的其中一员似的。Shaw没把这句话说出口，不过她马上就后悔了，因为下一秒Root就凑到了她的身边，把整个头的重量都放在了她的肩上。
真重。Shaw这么想着，却又像一座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地支撑着，她不讨厌Root主动送来的肢体接触，Root的身体总是凉凉的，没有十六岁小孩燥热的温度。Shaw始终觉得Root跟其它围着运动场的小鬼头们有些不一样，可她又说不上具体是哪儿不一样，然而与此同时她肩上的重量也提醒着她Root真的长大了，不再是当年她能轻松背起的小女孩了。Root发丝间有一些混杂着的未散的香水味，浓重又刺鼻，她还是更喜欢Root洗发水的味道，她觉得那样的味道是和这庸俗气味不一样的。
Shaw的余光不经意瞥见Root颤动的纤长睫毛和轮廓优美鼻尖，她看上去有些疲惫，眼睛下面显出了一点青紫的眼圈。这几天她外出参加聚会和跟Shaw一起的行动都增多了不少，除此之外她还得应付学校里咄咄逼人的老师，Shaw又灌了一口威士忌，考虑着要不要让Root休息一两天，就在这时Root开口了。
“晚上要出去吗？”
“嗯，”Shaw对她说了实话，“你不是必须跟我一起。”说完她又不快地皱起眉，她对自己的话不太满意，有些过于僵硬了，含含糊糊又一带而过甚至差些出了语法错误。
Root闻言抬起头来看着Shaw，她似乎因为Shaw的话怔住了，不过她立刻绽放出一个笑容，带着些浪漫的遐想，跟她在欢乐的灯红酒绿中不太一样的笑容，像极了一只乖巧的小狐狸，“你在担心我。”她的尾音上翘得厉害，Shaw几乎分辨不清这句话究竟是陈述句还是疑问句。
Shaw不耐烦地站起身丢给她一个抱枕，“两个小时后滚下楼来。”她有些气恼的背影在Root充满深意的笑眼中消失在卧室门前。
Root的确因为近期的高频率活动而产生了些倦意，但这不能成为阻挡她办正事时效率的理由。她熟练地打开后备箱，搜寻一番没有结果后又拉开了放置备胎的小空间，几袋晶莹剔透的小东西就安静地躺在黑色的轮胎上。
“好了，”她轻声说，听到微型耳麦里传来一声低沉的回应后勾起了嘴角，“我完事了。待会儿要不要去吃个夜宵？海边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热狗店，同学强力推荐。”
刚走两步，她又无奈地笑了笑，“Sameen，我想这个时间点应该没有牛排店会开门。”
“地址我会发给你的，我在那儿等你，一会儿见——”听见另一端传来的信号中断声，她不可抑制地笑出声，Shaw总是这么匆匆挂断通讯。
她走下台阶，一辆黑色轿车恰好从她面前驶过，然后不寻常的场面发生了，它一下子撞进了路旁的小沟里，右边车尾向上，驾驶座和副驾驶座的人都下了车，他们不胜惊奇地四处查看着车身，环顾四周后朝Root走来。
“你好小姐，”他们之中的黑人率先开口了，“能帮个忙吗？”
旁边棕皮肤的男人迅速把话接了下去，“你看见了，这蠢家伙把车栽进去了，这可是我们昨天刚租的车……”他气愤地哼了两声，像是在表演似地拍了一下黑人的头，“你应该是同其他人一起的，我是说——你看上去很年轻，可能还不能开车，当然如果你能开车就更好啦，能不能搭我们去一趟租车公司？”
说完他愤愤地掏出手机，证明似地使劲按了按开机键，“这玩意儿也没电了。”
Root只是站在那儿，像是看两个小丑似地看了他们好一会儿，然后她伸手将几丝垂落在脸颊旁的发丝挽至耳后，晃了晃手里的小箱子，仿佛无奈地耸了耸肩，“没有人跟我一起，我也没车，先生们，我现在正赶时间，不好意思。”
于是她转过身去，前方一辆车的车灯却突然亮起刺得她睁不开眼，紧接着是清脆的咔嚓一声，她不得不停下脚步。她知道她被包围了。
“把箱子放下，转过来。”
她照做了，那个黑人正拿枪指着她，一只手的指间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，他嘴里吐出了一个个模糊的烟圈，眯起的眼睛正打量着她。她不是特别害怕、也不是特别紧张，可能是因为今晚的聚会和近期的繁忙把她逼得太累了，她很疲倦，以至于从一开始就没能好好清理四周环境。
“找到你花了我们好大工夫，小婊子，一个人也敢干这些事你真的是活得不耐烦。”
Root已经记不清这是多少次听到这个词了，但是显然她脸上的笑容此时此刻彻底激怒了对面的人，棕皮肤的男人向她走来扬起了拳头。
这不太妙，她这么想着。男人的拳头落下，头顶剧烈的疼痛传来迅速地袭遍了全身，她倒在了地上，眼前的一切事物在天旋地转后逐渐变得模糊。她勉强地睁着眼看着又背过身去对着电话一阵大骂的男人，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把攥在手里的微型耳麦塞进了鞋里。
Shaw把最后一个挣扎的人一个过肩摔丢进了海里，收拾好枪械就骑着机车扬长而去。Root发给她的地址就在这附近，拐过几个阴暗的街巷她就看见了目的地，即使是凌晨四点这家店依旧亮着暖黄色的灯光，周围都是静悄悄的，没有寻欢作乐的痕迹。
她又想起Root经常去聚会的那户人家了。她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象那群环绕在Root身边的人，那些高傲的面孔配上装模作样的言行，以及小孩子自以为是的议论纷纷或是哈哈大笑，Root也许真的会喜爱那样的日子，轻松自在，她可以化身为他们中最顶尖的智慧女神受到倾心爱慕，也可以肆意地在人群中来去自如，这样的时光有谁会不喜欢。
夜风的温柔抚摸被Shaw的机车头盔全部挡在了外面，她把车停在热狗店门口，翻身下车。这感觉令她烦躁，像是原本归属于她的物件被无端端夺去了一般，她是个二轴人格障碍患者，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思想迟钝或满脑袋清规戒律，她一直知道她和Root之间存在这一种含糊的默契，而且现在她并不想任何人任何事把这条纽带或委婉或强硬地解除掉。
她迟到了半个小时，Root多半已经点好餐在某个餐桌等她了。Shaw把机车头盔取下，放在了座位上。Root或许缺少些蛋白质，她身体上的肌肉实在太少了，Shaw思索着前几个小时她无意间捉住Root小臂的瞬间，她记得当时她轻松地一握就感受到了Root的骨头。她觉得自己该强制性地给Root吃一些蛋白质含量高的食品，这时候她已经做好把Root点的水果沙拉掀飞的准备了。她这么想着，推开了门。
里面除了打哈欠的服务员空无一人。
TBC
作者的话：后天可能停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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